莫聽穿林打葉聲
——讀蘇東波《定風波》詞有感
「莫聽穿林打葉聲,何妨吟嘯且獨行」,這是北宋大家蘇軾所作的一闕詞—《定風波》的前面兩句,作此詞時蘇東坡年四十七歲,正在黃州大放文彩。
蘇軾,字子瞻,自號東坡居士,他才情絕高,是北宋文壇乃至中國文學史上罕見的全才,舉凡詩、詞、文章、書法均為當時之大家。
可惜東坡先生仕途乖違,因與當時的宰相王安石不合,不願待在朝中,遂請外調,於是由通判杭州,改知密州,再徙徐州,後又派往湖州,途中甚至因講錯話被御史大夫(現今之監察委員)拿來大作文章,直接逮赴獄中等死,幸好當時的皇帝神宗特命以黃州的團練副使安置,可知這黃州既無團練這個單位,又無團練正使(上司),美其名為安置,實則為放逐。
他在黃州築室於東坡,遂自號東坡居士。既無差事,便以讀書作詩、遊覽名勝、結交方外自遣自娛,此詞即在黃州謫居時所作,敘述行旅途中遇雨,卻流露出樂觀開朗的胸襟與曠達瀟灑的懷抱。人生種種憂患橫逆,正如同自然的風雨,惟須處之泰然,安然自適,終能雨過天青。
「莫聽穿林打葉聲」上句從雨聲發端,既能穿林打葉,可見水急風驟,東坡卻用「莫聽」兩個字,表示不予理會,一付不在乎外界風雨的瀟灑態度。
「何妨吟嘯且獨行」下句以「何妨」開端,則更進一步表示泰然自若,吟詠長嘯,神閒氣定,從容不迫,並怡然自得。如此在風雨中傲立山林,真是超然物外,卓爾不群。
我們再看後面的詞句「竹杖芒鞋輕勝馬,誰怕?一簑煙雨任平生。料峭春風吹酒醒,微冷!山頭斜照卻相迎。回首向來蕭瑟處,也無風雨也無晴。」表示輕裝簡鞋、竹杖在風雨行走,比騎馬還快,誰怕誰啊!即使是披著簑衣在煙雨中生活一輩子,也能隨遇而安。微寒的春風恰恰吹醒了酒意,夕陽斜照山頭,笑盈盈的相迎,好一幅清爽怡人的景象。
再回首剛剛遇雨之處,一片寧靜,既無風雨,也無日照,而我依然是我。
好一副豁達坦蕩的幽默情懷,自然界晴雨變化,猶如人生處境之順逆,如能不以物喜,不以己悲,淡然視之,則可兩相忘懷,超然物外。而大自然的氣候,政壇上的風向,乃至人生處境,無風無雨最好,既無風雨,則盼晴也,喜晴之心思,可飄然遠去。恬靜安詳,應機隨緣,無入而不自得也。
此後東坡雖於哲宗時奉召入朝,但不久再遭誣陷,一直貶謫到海南島,最後死在常州,得年六十六歲。他有一首「洗兒」詩,發抒了坎坷一生最深沉的慨嘆:「人皆養子望聰明,我被聰明誤一生;惟願孩兒愚且魯,無災無難到公卿。」(點閱次數:2390)